由演員到行政
一個亮麗的舞台

善衡畢業生Crystal現職香港話劇團節目主任。

聯絡善衡校友李晶慈小姐(Crystal)做專訪,從邀約到靜靜坐下來一起聊天,中間的確花去一些時間。原本她打算回到書院受訪,礙於工作太忙,一再延期,最後不得不轉為午後通電。她才剛忙完一部舞台劇的籌備,應付了突如期來的漏子,總算鬆一口氣,走到公司附近的咖啡店,坐下來,細說擔當舞台劇行政的苦與樂。

「今早開賣門票有一些狀況,這晚又有演出,同時處理不同事情,弄得人仰馬翻。」Crystal娓娓道來訪問那天的情況。該晚演出的劇目名為《父親》,正是電影《爸爸可否不要老 》的舞台劇版本,今回是香港話劇團第三次公演,由知名演員毛俊輝先生飾演父親一角,首演至今一直叫好叫座。

聊開後,才了解到年紀輕輕的Crystal,學生時代以來便擁有豐富的劇團經驗,熟識行內運作。在中學階段,她開始參加聯校劇團,大學主修文化管理文學士課程,並以演員身份參與中大劇賽,2016年完成學業,全職投身劇團。

劇場之旅始於中學
 

Crystal說︰「其實未畢業前,我已在行內劇團接洽自由身工作,畢業後轉為全職。我們這個行業很少做全職的,大部分時候按演出次數計算,我在神戲劇場(黃秋生先生任藝術總監的劇團)做完最後一場演出,便轉職到香港話劇團。」

「很多同屆畢業的同學,做展覽、博物館、出版那些類別,有些像我這樣,可能走進戲劇、舞蹈、音樂這些表演範疇,但我們都不會亮相,負責在幕後擔任統籌。」要是一開始在鎂光燈下活躍,何以日後退居幕後?

Crystal直言︰「如果為興趣,我一定較想擔任演員。以事業及工作來說,現在做製作是很不同的崗位,頗疲累的。但決心進入這個行業時,我發現自己籌劃事情上,比起演員的敏感度高,滿足感意外的大。讀書時已認識一些行內人,試做『 跟班仔』(隨從),漸漸發現不想『做藝術揸兜』(從事藝術而生活窮困),仍想留在這個行業的話,就發覺做行政是比較理想,所以要做取捨。」。

充滿創意的劇場工作
 

在公司,Crystal的正式職稱是「節目主任」,執行上相當於一位監製。Crystal笑說︰「每位同事也有一個職稱,不過所有人的崗位都是監製。」作為監製,許多細節都要顧及,一部舞台劇從零開始,所走的每一步都離不開監製們的打點,像是找人「埋班」(組成班底)、遴選演員、簽約、編配綵排、安排試穿戲服、尋找演出道具、監督經費使用、跟進票務等等,不一而足。

行政工作時而予人刻板、沉悶之感,但Crystal指出劇場並非這樣一回事。她形容︰「這個行業的創造力和想像力很豐富,基本上你問我『做的是什麼?』,我會說,每次製作必然經歷相似步驟,但每次也會出現無法預想的情況。」就是這些層出不窮的狀況,為工作帶來變化,時時要思考如何突破框架,不能一成不變。

「人」是做事的基礎
 

要是沒有演出跟進,Crystal的工作時間跟其他上班族沒有太大分別,不過劇場本身的運作不限於朝九晚五,員工可以較大的自由度調整出勤。有時為了處理突發,或者夜間有公演,Crystal必須留守得晚一點,她笑言很久沒有晚上八時前回家,如果可以十一點前回家,已很高興了。

「從前善衡的同學會通宵達旦,可能是為了玩樂,但畢業後大家都回到正常的軌跡去。我覺得自己跟他們最大的分別,是我仍像大學時一樣作息。話雖如此,我並未感到疲倦,反而充滿力量,可能我做的是自己喜愛的事情。工作有一定的自由度,千奇百趣,但你必須要接得住。」

除了自由和創意,Crystal深刻體會到行政需要以人為本,不能夠按本子辦事,手執一本通書到老。「如果我是一個artist(藝術家),自己好好創作和做好製作本份就夠了,但我要面對至少六七十人,無法說『機制就是這樣,是就是,不是就不是』。這個行業十分人性化,但如何在人情味、人性角度出發,又符合到現實限制和要求,兩者取得平衡呢?其實你問我,也只能說現在是純熟了去處理,但未到熟能生巧的程度。」Crystal說。

這個平衡的確不易把握,細微至制定綵排時間,嚴重到有機會演出中斷,每個決定都牽涉到人,大家有一定的期望和情緒,行政人員要做到情理兼備,相當考工夫。

「我們大部分是全職演員,我可以很簡單,把大家排進星期一至五。早上開始排戲,『朝十晚六』,一天八小時完成。現在我可能會問,如果演出需要大量體力勞動,要跑跑跳跳,『朝十晚六』的話,可能每個人翌日回來會很累。我的工種有時周末要上班,那不如商量一下,某些日子在下午二時至六時排練?讓大家有一整天休息,成效會否較好,實際一點呢?以前我都會想到這些小地方,但現在對方開口前,就已經提出方案。」

Crystal也回憶起演出途中,一次驚險的技術故障,「做完上半場,有一些機械裝置會轉台。轉場時突然動不了,這樣下去,下半場就做不到。演出有差不多九百個觀眾,當然不是由我走出來宣布,但我必須支援上司安撫大家。中場休息時,我們通知觀眾有機件故障,請大家等一等,幸好最終做到下半場。這些事件是十年難得一遇,是比較難忘的體驗……工作一完成我幾乎暈倒,那一刻腎上腺素很高。」

更大的挑戰來自於社會環境,疫情下劇場演出寥寥可數。最初「埋班」未有疫情,而在第一天排戲到表演那天,相繼出現十至二人不等的限聚令,但演出一年前已經計劃好……

Crystal指出︰「相信大家現在對疫情沒有那麼驚慌,但一開始有許多未知之數,我們如何調節心情?那時大家驚慌到什麼也想不到,但我要跟上司找一個方法,讓團隊理解現況。去年至今我負責共六個演出,但去年真正成功做到的只有半個(因為場地關閉而只能演出一半場次)。雖然疫情規例不斷更改,但演出時我們也會按照指引,安排大家配合。」淡市中,幕後人員絕不清閒,很多觀眾買了門票,Crystal和同事也要跟進退票,工作量排山倒海。

我們想堅持下去
 

「自由、創意、人情味」不但是Crystal劇場行政要兼顧之處,也是她在善衡感受到的氛圍。回想在大學讀書的日子,她認為小型書院讓人找到歸屬感。只要是同屆,甚至只要是「善衡人」,牽絆都很強。可能在其他地方,大家對於「我是誰」沒有太大感覺,所屬之處只是一個名稱,但Crystal認為「善衡人」很看重自己的身份,其盛載的意義特別重要、獨特。

「讀書的時候,我覺得善衡的機制保證到大家可以在舒服的環境下努力求學,可以全心全意舉辦活動,讓我們願意開放自己。到了現在,我發現師弟妹的開放度更大,執行力更高。暫時接觸的善衡師弟妹,每個人也有想做的事情,但往往就是沒有機會。他們可能是找不到機會,或者不知道怎樣找那些機會,但他們都是很親力親為、願意對話的人。」

過去數年,Crystal受邀參與善衡書院的師友計劃,跟師弟妹吃飯、看戲、聊天。今年3月25日至26日,善衡書院學生會劇社以「半讀演」方式,在大埔文娛中心黑盒劇場舉行了有史以來第一次公演,劇名為《危樓》,演出共三場。Crystal在背後全力支持,事前花了不少時間、心血指導劇社成員。

「最深刻的是莊員說,今次演出想大家記住善衡劇社,希望一提起中大劇社,哪一個書院讀劇最吸引?人家立刻想到善衡,這個目標讓我很感動。由去年年末到今年三月,有一段時間,每隔兩三天,我就會跟莊員講電話,由凌晨十二點到兩三點,每個人都提出問題,我就像『問診』一樣,一個接一個解答。我願意花這個心機,最主要是因為他們的演出目標很打動我。」

Crystal是一位嚴師,不會直接提供解決辦法,而是指出方向,讓他們摸索前路,「有時我會嚇唬他們,把工作要面對的情境放在他們面前。受打擊之後,他們會再想清楚,然後沉著說『Crystal,我們想堅持下去』。他們知道自己做的是什麼,知道有多辛苦,但仍然選擇一起做這事情。」

劇場生活五光十色,演出馬不停蹄,Crystal所屬的劇團在五月完成演出,六月到七月又要橫越四個星期,進行另一個演出。她說︰「明年一月有一個音樂劇,現在要著手準備了,希望成功做到。」工作一浪接一浪,不過七月之後,有一個空檔讓Crystal離港稍稍回氣,「在外好好休息,回來繼續保持堅定、堅韌和熱誠,在這個地方繼續好好生活,好好做製作。」

休息是為了走更遠的路,祝願Crystal在劇場這個舞台一直散發光芒。

縱然疫情來勢洶洶,今年三月善衡劇社仍能演出《危樓》。書院成員黃永成院長(後排右一)、黃錦波教授(後排左一)、劉國智博士(後排右二)及Crystal(後排右三)也到場支持。

Crystal曾前往美國做交換生,參與當地劇場演出。

2016年大學畢業後,Crystal(左二)首次有份籌辦的演出為《仲夏夜之夢》。